北林鸿

北林鸿

 
   

【山海经拟人】秋水共长天(陵鱼×鵸鵌)

拉郎,脑洞奇异,多bug,多私设,慎入。
反正你说了我也不会改(。)






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【一】
“你的歌声越来越好听了。”陵鱼放下骨笛,半晌悠悠说了一句。
“是么。你的笛声也越来越悠扬了。”唱歌的人笑着答道,顿了顿又补充一句,“可惜今天依然没见青鸟。”
“嗯。”陵鱼指尖微动,骨笛化成吊坠,重新被系在脖颈间。
一阵阵海浪拍击着岸边石壁,哗哗作响。此刻,北海海岸边只有陵鱼和鵸鵌相背靠着一块巨石,偶尔搭两句话。
“别担心,青鸟肯定会来,只不过离这里太远了,要飞得久一些。”鵸鵌说,“也许等我走了,他就会来。”
“你要走吗?”陵鱼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“很快我就该走了,去西南越冬。现在我已经能感觉到天气在渐渐变冷。”鵸鵌靠着岩石,单手枕在脑后,望着天空。
“那你会回来吗?”陵鱼在靠海的那边,下半身鱼尾浸在凉凉的海水中,泛着银色的光泽。
“怎么,你希望我回来?想继续听我唱歌?”鵸鵌扑哧一笑,翻身趴在岩石上,特意凑拢到陵鱼耳边发问。
陵鱼面上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,只是微微挑眉,冷不防用鱼尾激起水花,瞬间淋了躲闪不及的鵸鵌满头满脸:“你说呢。”
笑容僵在鵸鵌脸上,他抿抿嘴,又翻回身躺好,默默地抹去脸上的水。“大概不会再回来吧。”
这次轮到陵鱼笑了:“生气了?”
“没,你也不是第一次弄我一身水,哪回见我生气过。我天生不爱和人置气。”鵸鵌恢复惯常的微笑,慵懒地答道,“我是说真的,大概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“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?”
“鵸鵌,我记得。”陵鱼肯定地点点头,“刚刚认识你时,我还在纳闷,哪里有这么怪异的名字。”
“那你肯定也记得,当初我说,我的名字没有看起来那么复杂,你记着‘奇涂’就够了。”
“对,这是同音吧?”陵鱼百无聊赖地用鱼尾搅动着海水。
“当然不止这些。”鵸鵌难得认真起来,“这不是我自己起的名字,是人们约定俗成的。奇意为奇特、奇异,涂指道路。很早以前人们在路边见到我族三首六尾而感到惊异,于是拿这个词称呼我们;后来,人们干脆又借音造出两个字,作为我们的名称。然而在他们眼中,我族也不过是道路边一群奇特的禽鸟罢了。”
“啊,这么来讲,我族当年没被称为奇海倒是幸运极了。”陵鱼感叹道。
“但似乎因为有了这名字,我族便开始居无定所,”鵸鵌没理陵鱼的玩笑,接着说下去,“我记忆中,还没有哪个族亲一生中往相同的地方去过两次。”
“你是说,每一次离开就不会再回去了?”陵鱼忍不住侧头瞧一眼鵸鵌。
“嗯。所以我这一去,大约就不会再回来。”鵸鵌喃喃道。
两人又陷入沉默。
“不说这些了。陵鱼,你在水下游动的时候往海面看是什么感觉?”鵸鵌突然开口打破沉默。
“我?我分明一直在云上遨游啊。”陵鱼骄傲地扬颔,“北海在四片海域里最为清澈通透。我向上看,白天就能枕着浮云,夜里便能挽着星河。”
“人都说‘鸢飞戾天,鱼跃于渊’,你这算不算‘鱼跃于天’?”鵸鵌忍俊不禁,戏谑道。“那我说,我常在海中翱翔。云层之上晴空万里,天光下照,水汽浮动,宛如粼粼波光。怎样,不输你吧?”
“你说得好,我真想随你去看看。”陵鱼回道。
“有何不可?你在海里望天,我在天上观海,都一样。”
“又不一样。或许吧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【二】
十日之后。鵸鵌来到海边,海面空无一人。
“陵鱼——”鵸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,朝大海呼喊。然而没有回应。
他心里一阵空落落的,于是慢慢坐下,遥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;这么枯坐着直到夕阳西下。
几只海鸥在海面滑翔,却依然不见陵鱼的身影。鵸鵌站起来兀自扯出一个微笑,转身背向夕阳。
“等一等!”他刚走出两步就觉得被拽住,回头一看,陵鱼刚从海里冒出来,探身去抓他身后朱红的飘带。
“你……你快放手。”鵸鵌吓了一跳,催促道。“手感真好。”陵鱼意犹未尽地收手,还不忘调侃对方;而鵸鵌窘迫地拉回自己的飘带,满面羞赧。
“不过来吗?”陵鱼在岸边撑头看着他。“怎么了?”“我有东西送你。”陵鱼朝他招手,“离得这么远做什么,我又不会伤你。”鵸鵌收拢飘带,犹豫着走到陵鱼面前蹲下身。
“再靠近些,低头,闭上眼睛。”鵸鵌照做。一会儿他感到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,紧接着一双手臂环住自己脖颈,轻轻地拨开披散的长发,发梢擦过脊背传来细细密密的酥痒;他甚至能听见对方平稳的呼吸声,还有无意间触碰到皮肤的指尖,心下便一阵颤抖。
“好了。”鵸鵌睁眼,锁骨间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。“这是……”
“这是海贝雕成的吊坠,留作纪念吧。”陵鱼托腮打量着鵸鵌,不知是否因为夕照映在脸上,此刻他两颊至耳尖皆染上浅红,倒是赏心悦目。“不用谢,权当是你陪我这些天的报答。”
“……还是,谢谢你。”鵸鵌捧着鱼形吊坠,嗫嚅道。他抬眼端详陵鱼,对方乌黑的长发浮在海面上随波浪起伏,精壮的上身赤裸着,水珠沿着肌肉线条滴下,腻白如玉的皮肤在夕照下隐隐现出银色的鳞片。半晌日光隐没,他自觉失神,赶忙收回目光,匆匆站起后退几步:“我得走了。”
“最后一个问题:你唱的究竟是什么歌?”
“你吹奏什么曲子,我便唱什么歌。”鵸鵌狡黠一笑,猛地展袖,霎时化回原型,在陵鱼头顶盘旋三圈,逐渐飞远。陵鱼在海中跟着他游上许久,终于目送那修长而朱红、好似六道晚霞的六尾,随着最后一线阳光没入黑暗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【三】
一年后深秋时节,北海虽没有结冰,但海水温度明显降得厉害,陵鱼很少浮出水面了。
这天陵鱼醒来,不知哪里起来的兴致,又浮上海面靠着岸边吹奏骨笛。忽然,一阵清越的长鸣由远及近,萦绕在陵鱼四周。他张大眼睛寻去,竟然是一只浑身通白的鸟立在岸边岩石上,散发着柔和的蓝光,长长的尾羽宛如流苏泻地。
“你的笛声很好听,怎么不吹了?”说话间那只罕见的鸟儿化作一位年轻的白衣女子,抱膝而坐,正笑盈盈地瞧着他。
“你是青鸟么?”陵鱼双手用力一撑将自己挪上岸,鱼尾沾地瞬间化成修长有力的双腿。他站起来,身着银白色浅交领上衣,浅蓝阔腿裤,衣裤皆绣着海蓝色波浪花纹,足蹬双齿木屐,朝青鸟走去。
“我就是青鸟,西王母的信使。”“果真和传说中一样美丽。”陵鱼由衷叹道。
“你能再为我吹奏一曲么,我很喜欢你的笛声。”青鸟真诚地问道。
陵鱼颔首,又吹奏起骨笛,青鸟应声起舞,歌而和之。
“请问,你方才唱的,究竟是什么歌?”陵鱼有些激动,刚才青鸟和他笛声唱的歌,他再熟悉不过了,鵸鵌每每与他应和,就是这支歌。
“你不知道你吹的是什么曲子吗?”青鸟莞尔。
“这……是我从一位渔夫那里学来的。我,曾经有位——朋友……”“朋友?”“算是吧。他也常常唱起这首歌来应我的笛声,只是歌词着实难懂。我问过他许多次,他都不肯告诉我。”陵鱼回忆起从前,每当他问鵸鵌唱的是什么时,鵸鵌总是故作高深,扔给他四个字:“不告诉你。”那让陵鱼很头疼。
“你的那位朋友现在何处?”青鸟没有直接回答他。
“曾经他去南方越冬,但是再也不会回来了。”
“你为何不去找他?”
“……”陵鱼默然。他不是没想过,然而有什么用呢?或许对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,他们即使路边相遇也不过擦肩。再者,如果对方记得,为什么不试试来找他呢?
青鸟仿佛读懂他的心思,说道:“你若真是想念他,那就去找他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【四】
当晚,陵鱼踏着月光向南出发了。
九州广袤如斯,他不知该往哪里去,只知道鵸鵌肯定在南方过冬。
一路走过霜降惊蛰,走过战火后焦灼的土地,走到忘记到底要找寻什么。他只模糊记得,梦里他苦苦寻找的人就在面前、触手可及,然而他和那人之间始终隔着看不见的屏障,他只能尽力朝那人伸手,让他不要离自己太远;但对方永远噙着不可捉摸的微笑,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。秋阳和煦,好像在安抚他,他再次陷入沉睡。
这一次沉睡却得到了少有的安宁。陵鱼再度苏醒,发现自己躺在浴桶中。他撩水洗把脸,顿时精神许多;除却口中淡淡的铁锈味,一切正常。他左右张望,又见一只手垂在浴桶边,腕上缠着绷带;这手的主人正趴在桶边小憩。
“鵸鵌……”待真正寻到了,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,有的只是如释重负。
鵸鵌恍惚中听到有人唤自己名字,睁眼望去原是陵鱼。“你醒了。”
“你的手……”
“没事。你最近梦魇缠身,是吗?”“嗯,但刚才没做梦,大概因为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“一定是。我虽不能食梦,却一样能让你摆脱梦魇。”鵸鵌笑得开怀。
“我找你找得这样辛苦,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?”陵鱼故意逗他。
鵸鵌愣住了,沉默片刻开口道:“我……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,我以为你过不了多久见到青鸟后,就可以忘记我。其实去年春天,我北还时确实来找过你,但对不起……我总算明白,不仅是‘奇涂’,还是‘歧途’、是迷途。靠近海边时,总会莫名起海雾,就像天然的屏障横亘在那……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陵鱼跨出浴桶,走到门口。
“你去哪?你还没完全恢复!”鵸鵌追过去。
“我也明白了。”陵鱼看向鵸鵌:“我想起我做过的梦,也是那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屏障……你做过噩梦吗?”鵸鵌摇头:“我从来不做梦。人们时常梦魇缠身,殊不知一切只是内心深处的恐惧在防备最薄弱时的呈现。但他们宁愿相信根治的良药该向外索求。”鵸鵌罕见地冷漠起来,又无不悲悯地说道:“尤其是战乱频仍之时,除了血流成河的惨剧,更多且更久的伤痛是刻在人们心中的不安和恐惧。他们辗转反侧寝食难安,而我族何辜!却要遭受屠戮。”“所以我不但不能重返去过的地方,如今甚至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陵鱼扶上鵸鵌双肩,安抚着他。“你走后第二年秋天,我就见到了青鸟,她让我来找你。”
“恭喜你呀。青鸟的声音是什么样的?”鵸鵌稍稍缓过来,暂时转移了注意力。
“非常动听。但是青鸟的歌声太过空灵,让我抓不住。”陵鱼凝视着鵸鵌的眼睛说道。“如果没有烽烟,我们或许有更多机会……你在空中,我在海里,各享安宁。”
“你明白什么了?”鵸鵌有些诧异。
“我想起古书上一句话:‘相呴以湿,相濡以沫,不若相忘于江湖。’”
“不如两忘而化其道……”
“你还戴着这吊坠,我已经很高兴了。”陵鱼拾起鵸鵌颈间光洁如新的鱼形吊坠,轻轻摩挲着。尔后牵起鵸鵌,来到屋前的河边。
“你看远处,天水相接呢。”鵸鵌顺着陵鱼指的方向眺望,晴空明净如洗,秋水澄澈如练,天水相接处浑然一色。“你还记得吗,你说你能天上望海,我能海中观天,皆是一样。”
“果真是一样的……陵鱼,你不是问我唱的是什么歌吗?今天我再唱给你听。”不等陵鱼反应过来,鵸鵌已经悠悠唱起:

今夕何夕兮,搴舟中流,
今日何日兮,得与王子同舟。
蒙羞被好兮,不訾诟耻。
心几烦而不绝兮,得知王子。

“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望君知。”
海阔鱼跃,天高鸟飞,从今别后,愿各自安宁,一任秋水共长天。

注:①关于鵸鵌六尾这个梗,私设尾羽是不能让别人乱碰的,毕竟是敏、感、部、位,和女孩子的腰不能碰是一个道理。(好吧是我自己的恶趣味……)
②背景架空架空架空,所以别问我庄子里的话和越人歌为什么会出现。我真心诚意地只想借个梗。
③还是越人歌。其实我也悄悄玩了个梗……据说越人歌原本用越地方言唱,所谓“南蛮鴃舌”,唱出来跟鸟语差不多(……)。所以鵸鵌之前一直唱的是最原版(并非用楚语翻译后广为流传的那个版本),难怪北方鱼听不懂(等等)。
④对,题目就是取自王勃男神的《滕王阁序》。
⑤《山海经》中记载,吃掉鵸鵌可以治疗梦魇。私设鵸鵌化成人后,饮用他的血也有治疗梦魇的作用,这就是他手上缠着绷带的原因。

最后怨念一下lof的排版。不负责任的脑洞暂告一段落,如果戳进来的诸君食用愉快——
那我也很愉快。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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